谷里章

作者：薛季宣（宋代）

上有青山，下有滄洲。步有回波，面有紅流。吞吐風云，呼吸觜昴。審能處之可銷憂，退谷中人帶笭箵。

山中繚繞茅舍旁，寒泉之流激瑯瑯。雙石西峰我在東，無情鉤加此漫郎，性情荒浪氣志剛。

東隣之人揮鉤車，胎鰾孤{魚菐}浪屋加。鉤綸相投不遑舍，聱齖會懾歸吾家。

我蓑我笠聊自娛，沒溺愧彼鄰舍漁。沙門招提宅谷西，金仙宮殿云漢齊。

撞鐘擊磬禮耶毗，子欲詣之持清齋。個中有人坐無為，饑餐困眠氣答酡。

撫掌咍然笑呵呵，吾昏將奈此子何。漫歌八曲音清泠，風高水寒三嘆聲。

勿哦大洞修黃庭，谷中之樂寔難名。長江北來，樊水流東，樊山水曲大回中。

儵儵之魚泳油洋，鉤舟漁人鼓鳴榔。浩歌一闋清滄浪，終焉無求漫相忘。

大江之東叢石起，谽谺聚石江鳴水。小回中間浪不惡，釣臺嵯峨瞰城郭。

去來客船是中泊，漫成二闋回中曲。豪人仲謀當漢衰，建安之際鼎祚移。

江淮萬里吳帝之，冕旒十二龍卷垂。輅車華葢日月旗，荒墟之中不可求。

宮室故處春草青，長刀大劍可治生。我先田老相次耕，大夫勸相歌三成。

江北洲，西陽國，蕪城桑柘彌阡陌。婦可力蠶身力穡，四歌不用愁衣食。

一元大武牽何之，良田附郭吳東陲，牧童田父麻單衣。

叔閑修治木????，從吾真者真吾兒。西陽罷田飽飯嘻，五歌六歌神自怡。

李甥叔靜蕩兩槳，弱翁將船欲安往。大回小回閑釣魚，送客便擬酣醺如。

酒徒之誚謂浪名，世俗交加漫不聽。行無惡客相逢迎，醉歌七終將八成。

杯樽杯湖上杯亭，浪翁杯飲醉少醒。嬉然自打舴艋行，菰蒲芰荷出青萍，仰天大笑風泠泠。

杯湖西南為退谷，壽藤累累縈壽木。涓泉奔注匯樊曲，醉耳琤??亂鳴玉。

城中友生綰銅墨，身備四殊攸好德。漥樽日醉主與客，挾以石門天地窄。

杯湖退谷人好游，可厭之類乃所羞。忽焉草木成高丘，此游此泛生幽憂。

淵明之風繼者誰，士源孟子接武來。嚴霜皓雪春風熙，倒置日月寒溫移。

來游者子充良知，子能得之可勿疑。此道不迂不回遹，子能識之可游佚。

勉強行之今是古，谷中之人君踵武。狂生作此谷里章，意追浪叟俱商羊。

松風颼飗蘭草香，與君壽考終不忘。

譯文

上方有青山，下方有滄洲。腳下有回旋的水波，眼前有紅色的水流。這里仿佛能吞吐風云，呼吸間似與觜宿、昴宿相通。若真能在此處生活，可消除憂愁。退谷中的人帶著捕魚的工具。山中茅屋周圍云霧繚繞，寒泉流淌，聲音清脆。雙石在西峰，我在東邊，無情的魚鉤加在我這個散漫之人身上，我性情放浪但志氣剛強。東鄰的人揮動著釣車，釣到孤單的魚，魚的浪濤沖擊著屋子。大家鉤綸相投，無暇休息，最終一起回到我家。我披著蓑衣戴著斗笠聊以自娛，對鄰居的捕魚本領自愧不如。寺廟在谷西，金仙的宮殿高聳入云。撞鐘擊磬，禮敬佛祖，你若想去，要持清齋。這里有人無為而坐，餓了吃飯，困了睡覺，氣色紅潤。拍手歡笑，我真不知拿這小子怎么辦。隨意唱著八曲，聲音清泠，在風高水寒中再三嘆息。不要吟誦《大洞經》修煉《黃庭經》，谷中的樂趣實在難以名狀。長江從北面流來，樊水向東流，樊山水流曲折在大回灣中。魚兒輕快地游著，釣舟上的漁人敲著船板。高歌一曲，讓滄浪之水也變得清澈，從此無所追求，彼此相忘。大江之東有叢石崛起，石縫中江水轟鳴。小回灣中浪不大，釣臺高聳俯瞰著城郭。過往的客船在這里停泊，隨意寫成二闋回中曲。豪杰孫權在漢朝衰落時，建安之際鼎祚轉移。江淮萬里是吳國的天下，他頭戴冕旒，身著龍袍。華麗的輅車、華蓋、日月旗，如今在荒墟中已無處可尋。宮室舊址春草青青，長刀大劍可以謀生。我和先代的田老相繼耕種，大夫勸耕，歌聲三遍。江北洲是西陽國，荒城的桑柘遍布田野。婦女可以養蠶，男子可以耕種，第四歌說不用愁衣食。祭祀用的大牲畜牽到哪里去呢？良田靠近城郭在吳國的東邊，牧童和農夫穿著麻單衣。叔閑修理著快馬，跟從我的真心人是我的好兒郎。西陽罷田后吃飽飯笑嘻嘻，第五歌、第六歌讓人神自怡。李甥叔靜劃著雙槳，我這老翁駕著船要往哪里去呢？在大回灣小回灣悠閑地釣魚，送客時打算喝得酩酊大醉。酒徒的譏諷只是虛名，世俗的交往我全不在意。行走時沒有惡客相迎，醉歌到第七首快到第八首。杯湖、湖上、杯亭，我常常飲酒，醉多醒少。歡快地自己劃著小船前行，菰蒲、芰荷從青萍中長出，仰天大笑，涼風泠泠。杯湖西南是退谷，長壽的藤蔓纏繞著長壽的樹木。涓涓泉水奔注匯入樊水彎曲處，醉耳聽著泉水聲如亂鳴的玉。城中的朋友身佩銅印，具備四種美德。用洼樽飲酒，主客都沉醉，覺得石門內天地都變窄了。杯湖、退谷人們喜歡游玩，但那些可厭的行為是讓人羞恥的。忽然間草木變成了高丘，這樣的游玩讓人產生幽憂。陶淵明的風范誰能繼承呢？士源、孟子接踵而來。嚴霜皓雪后春風和煦，仿佛日月倒置，寒溫變換。來游玩的你要充滿良知，你若能領悟就不要懷疑。這條道路不迂曲，你若能認識到就可以自在游玩。勉強去做，古今道理相同，谷中的人你可以追隨。狂生寫下這首《谷里章》，心意追隨浪叟，如商羊起舞。松風颼飗，蘭草飄香，與你長壽，永遠不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