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僧詩和曾子唯詩僧

作者：黎景義（明）

蓮社多佳韻，才華別趣奇。分題咸尚僻，覓句不嫌遲。七字堪為號，單言即是師。想從天下去，還似坐禪時。

禪心云水適，無事梵林間。捲卷紅塵滿，高眠白晝閒。旃檀灰自燼，蘭若戶常關。別有牛頭上，融公若是班。

振衲離蕭寺，修途寄遠蹤。渡蘆江月破，飛錫嶺云沖。不記歸來路，常聞到處鐘。舊時方丈外，西向幾枝松。

搖麈談真性，青煙繞梵爐。任教鵝自伏，不管貉相?。法舍飄花雨，精壇聚石徒。誰云有文字，難與悟浮屠。

尪然棲古剎，身世豈堪悲。藥鼎相看熟，禪床獨坐罷。發(fā)長猶懶薙，衣重不勝披。但遣空諸蘊，奚勞灑柳枝。

延齡忘鳳歷，微發(fā)白參差。人定心神了，安禪氣力衰。蒲團聞道久，貝葉讀經(jīng)遲。衣缽長無恙，馀生樂住持。

瓶缽生涯淡，寥寥與俗遺。伊蒲恒絕饌，無垢不完衣。塔院慈云宿，房廊慧月歸。最饒清凈況，誰復坐巍巍。

峻嶺超塵劫，云霞半寺涵。嶵嵬參大乘，合沓禮瞿曇。曠谷酬晡罄，重緇染曙嵐。龍吟如更響，疑是在終南。

塵埃何所惹，無作坐幡陰。拂戶非風動，盈庭自雪深。盡教三昧徹，那受萬緣淫。悟到忘言處，空空是此心。

自得真如湛，何須盡刬章。紫衣同取次，青鬢異尋常。洗缽游嵩徑，鳴鐘爇柏薌。莫疑非釋性，煩惱已相忘。

譯文

蓮社有很多優(yōu)美的詩韻，詩僧們才華出眾且趣味奇特。分題作詩都崇尚冷僻，尋覓詩句也不嫌遲緩。七字詩可作為標志，一言之善者便是老師。想象他們云游天下，還如同坐禪時那般寧靜。禪心與云水相適，在梵林間無事悠閑。塵世的紛擾如卷卷紅塵，卻能在白晝高眠。旃檀香灰自然燃盡，寺廟門戶常常關閉。另有像牛頭山的融公那樣的高僧。僧衣飄動離開蕭寺，踏上漫長旅途留下遠蹤。如達摩渡蘆江月被沖破，似飛錫杖沖開嶺上云霧。不記得歸來的路，常能聽到各處的鐘聲。舊時方丈室外，西邊有幾枝松樹。揮動麈尾談論真性，青煙繞著梵爐。任憑鵝自行孵卵，不管貉怎樣活動。法舍飄著花雨，精壇聚集著信徒。誰說有文字就難以領悟佛法。瘦弱地棲息在古剎，身世又怎值得悲傷。看著藥鼎很熟悉，獨坐禪床后。頭發(fā)長了還懶得剃，衣服重得披不動。只要能讓諸蘊皆空，何必費力灑柳枝。延年益壽忘卻了歲月，白發(fā)稀疏。入定后心神明了，安禪時氣力衰減。在蒲團上聞道已久，讀經(jīng)卻遲緩。衣缽長久完好，余生樂于住持寺廟。以瓶缽為生很淡泊，與世俗寥寥無關。常不吃葷食，衣服沒有污垢且完整。在塔院伴著慈云安宿，在房廊隨著慧月而歸。最是清凈的狀況，誰還會去追求顯赫。峻嶺超越了塵劫，云霞半掩著寺廟。高大雄偉參悟大乘佛法，紛紛禮拜佛祖。空曠山谷回應著晡時的罄聲，僧衣染上清晨的嵐氣。龍吟聲如果更響，懷疑是在終南山。塵埃能惹上什么呢，無所作為坐在幡陰下。拂動門戶并非風動，滿院自然積雪很深。讓三昧境界徹底通達，不受萬種塵緣的誘惑。悟到無需言語的境界，空空的就是這顆心。自己得到真如的澄澈，何必完全去除文章。穿著紫衣隨意自在，青鬢與常人不同。洗缽在嵩徑游玩，鳴鐘焚燒柏香。不要懷疑不是佛性，煩惱已經(jīng)相忘。